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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深圳電 - 在一個沾滿污垢的作坊里，煮著幾大桶的化學品，工人們正在忙著把不銹鋼條加工成細長的套管——這只套管就是電子煙的主要部件。不久之前，斯可瑞特科技有限公司（Skorite Electronics ）還只是一家艱難地生產鋼筆零件的小公司；今天，它已經是一條規模龐大（但基本上沒什么監管）的供應鏈上的一環，這條供應鏈以深圳為中心，生產了全世界大約 90% 的電子煙。
今年，中國的電子煙生產商預計將輸出超過 3 億支電子煙到美國和歐洲，在那里，它們將被擺上沃爾瑪、7-11 的貨架、擺進加油站的便利店，以及進入所謂的吸電子煙的商店。
電子煙已經變得越來越流行，在年輕的成年人群體中尤為如此，而中國數百家電子煙生產商的生產卻幾乎沒有人監管。專家稱，監管機構在一些電子煙中檢測出了重金屬、致癌物以及其他危險成分（如鉛、錫和鋅），而存在缺陷或者馬虎的生產是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
一項研究發現，電子煙的蒸汽含有的有害的鎳和鉻是普通煙霧中的4倍；而另一項研究發現，抽檢的電子煙中，有一半發生了故障，有些還釋放出了被石英纖維污染的蒸汽。
在美國曾有新聞報道稱，有人因為電子煙的鋰離子電池或者充電器過熱而被燙傷。
“我們需要知道電子煙都是拿什么做的，”波士頓醫學院肺病專家埃弗隆·斯培拉（Avrum Spira）說。“而了解它的生產過程，是了解這一點的關鍵步驟。”
《紐約時報》通過觀察深圳電子煙的生產過程發現，許多工廠都是合法開辦的，而且也在努力進行質量控制，但也有一些低端的生產廠家要么沒有安全檢測設備，要么在用便宜的零件生產假冒知名電子煙品牌的產品。《紐約時報》在深圳探訪了幾家這樣的作坊，其中一家制假作坊就開在一間車庫里，而另一家則展示了它們仿造的“Russian 91%”牌電子煙，老板還說，這款仿制品是專銷美國的。
中國電子煙市場的發展和玩具、服裝和智能手機等其他行業不一樣，在上述這些行業里，雖然國際品牌把生產外包給了中國，但是會監督和執行質量控制標準。電子煙是中國的公司發明的，但它的誕生卻伴隨著監管的空白。在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剛剛開始監管電子煙，它正在制定法規，強制中國以及其他國家電子煙生產商向其提供一份清單，說明生產過程中所用到的原料和生產的細節。
但分析師稱，制定這些法規和新的生產指導方針將用時數年。與此同時，中國的工廠則在加快步伐，希望在監管到來之前多賺些錢、多占些市場份額。而一旦監管到位，許多電子煙生產商將被迫關張。
“這個行業非常混亂，”華寶國際副總經理、中國電子煙市場的專家莊志強說。華寶國際是一家位于上海的中國煙草香精公司。“我希望它能盡快被監管起來。”
深圳西北部的寶安區到處都是工業園區，在其中一塊約合 13 平方公里的區域里面，據說有超過 600 家電子煙生產商，以及更多家批發套管、集成電路板、加熱絲和鋰離子電池的零配件供應商，而這些都是生產電子煙的核心部件。如果你是一家深圳的生產商，需要 5 萬只熱處理過的金屬外殼，那么一家當地的生產商可以在幾個小時內為你供貨并送貨上門，總共的花費大約是 2.5 萬美元。
和造假者的作坊不一樣，深圳最大的電子煙生產商的生產過程相當潔凈，一排排的工人坐著塑料凳，排在一條快速運轉的裝配線兩邊。
2004 年，一位名叫韓力的中國的藥劑師發明了電子煙，并通過他創辦的公司——北京如煙電子煙公司銷售。其他生產商很快開始跟進，到 2009 年，隨著電子煙在美國和歐洲變得更加流行，出現了更多的電子煙工廠。
這一熱潮讓中國成為了一款新產品（一些人說是創新型產品）的發源地。然而，中國政府在這個行業的發展、或者在規范電子煙行業方面都沒什么舉動。和西方國家一樣，中國的煙草管理當局既是監管者，又是占統治地位、由國家控制的香煙和煙草產品生產者，但此時卻被一種既不是食品、又不是藥品，甚至都不一定算是煙草的產品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一些中國公司正在試圖搶在 FDA 預計要制定的法規前面。合元集團（First Union）是最大的電子煙生產商之一，在深圳擁有好幾家工廠，員工共計約6000 人。它的工廠有無塵玻璃房，該公司稱它的潔凈程度和精密程度和醫藥實驗室一樣。
合元和它在惠州的競爭對手吉瑞（Kimree）稱，它們都為許多個最暢銷的電子煙品牌代工。但這兩家公司的歷史都不長。吉瑞的創始人最近在美國申請讓公司上市，開始生產消費電子產品，比如無繩電話。而在 2006 年轉而生產電子煙之前，合元的創始人在做硅膠胸罩和減肥腰帶。兩家公司的高管都說，他們可以提供高品質的商品。
“我們和醫療器械生產商有著相同的質量控制標準，”合元集團總裁徐中立說。
已經進入電子煙市場的世界煙草巨頭們也把生產放在了中國，它們堅持說，他們在這么做的同時，也保證了嚴格的管理控制。
奧馳亞集團（Altria），也即曾經的菲利浦·莫里斯公司（Philip Morris），其電子煙品牌名為 MarkTen。奧馳亞在一份聲明中說：“MarkTen 是我們的子公司 Nu Mark 在中國生產的，生產商是一家知名的電子煙廠商，生產遵循的是 Nu Mark 的設計規格和質量控制要求……采取的是深入每個細節的質量控制手段。”
但更小一些的生產商更能代表中國電子煙生產的風氣。那些微型創業工廠從供應商那里買來零部件、創建裝配線、雇傭技術水平低的農民工，讓他們完成折斷、沖模、膠粘、焊接等工序，把這些零部件裝在一起。
“在電子煙市場，你并不需要有太多資本——這也是為什么這里會有這么多家生產商，”卓爾悅科技有限公司（Joyetech）創始人邱偉華說。卓爾悅是一家正在試圖把自己和其他廠家區別開來，樹立自己高品質電子煙生產商的形象。比如它聘請了測試者來試吸他們生產的電子煙，以發現其中的缺陷。“最大的挑戰是如何生產出高品質的產品。”
電子煙生產商的經營者很多都是年輕人，他們都已經使用阿里巴巴等在線平臺開拓了海外市場。但像雅尼夫·那宏（Yaniv Nahon）這樣的美國商人也會出現在工廠的大門口。2010 年，當時 29 歲的那宏厭倦了在南佛羅里達州一家商場的貨亭里賣電子煙的生活，決定生產屬于自己的電子煙，并取名為 Vapor 123。
“我們的許多產品訂單都不大，使用快遞送貨，沒什么問題，”他在深圳一家名叫九摩科技（Jomo）的工廠接受采訪時說。“進口這個到美國并不難。”
正是因為難度不大，所以很容易就會有仿冒產品。合法的深圳工廠主抱怨說，假貨先是賣給批發商和網上的貿易商，然后他們會把假貨摻進大批量的正品訂單里。還有就是小的生產商會在加熱絲上采用質量很差的絕緣漆，如果它被過濾進煙油里，就會很危險。
“我為海外的消費者們擔心，”深圳大型電子煙生產商康爾科技的朱曉春說。“這里有許多小的作坊，每家一二十個人，沒有質量控制，使用的原料也沒有經過安全認證。他們的一些產品外面還噴了漆，這是不健康的。”
專門的研究提示說，糟糕的生產標準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去年發布在開放閱讀的在線期刊 PLoS One 上的一項研究發現，電子煙的蒸汽中含有錫分子和其他金屬成分，并稱它們似乎來自于電子煙設備的“焊接點”。
另一份報告研究了在美國購買的 20 多種電子煙，在里面發現了大量的鎳和鉻，很可能來自于它的加熱元件。這也再一次說明了粗制濫造的電子煙可能讓金屬進入煙油里。
倡導健康生活的人說，中國食品藥品安全的丑聞史讓他們感到憂慮。比如中國的生產商會在生產牙膏和止咳藥的時候，用工業溶劑二甘醇代替甜味甘油，2006 年，在巴拿馬、中國和其他國家就因此導致了超過 350 人死亡。
二甘醇出現在電子煙的危險是真實存在的。2009 年，FDA 發布了一項關于和電子煙相關的潛在健康威脅警告，說在實驗室里對一些樣本的研究發現，在電子煙里存在包括二甘醇在內的有毒化學物，其使用目的是為了防凍。
分析師稱，最終 FDA 會被迫對電子煙生產商和生產標準進行認證。但這個過程就算用不了幾年，也得用上幾個月。但現在，FDA 已經面臨著來自公共健康呼吁者和醫學專家的壓力。
“如果有人在中國購買尼古丁、溶劑和調味品，但如果這些原料的來源未知，而且是在有污染的條件下生產的，那該怎么辦？”布法羅羅斯威爾·帕克癌癥研究中心（Roswell Park Cancer Institute）毒物學家馬切伊·戈尼威茨（Maciej Goniewicz）說。“這會讓消費者陷入危險。”
在強烈感受到即將有更為嚴格的監管措施到來之后，深圳的電子煙生產廠商正在開始創建制造電子煙油的分支機構——電子煙里的電子煙油在被加熱之后，轉化為蒸汽，再被吸煙者吸入。FDA 還沒有關于電子煙油的標準，但許多中國廠家稱，他們是在美國的實驗室里研發的煙油，而這些實驗室已經通過了 FDA 的質量控制標準。
“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所有的電子煙油都是在美國生產、裝瓶和填充的，”Mistic 電子煙公司首席執行官小約翰·J·維斯漢（John J. Wiesehan Jr.）在回復的電郵中說。“我們的煙油從來沒有離開過美國，也不從中國進口。”
美國大的電子煙生產商已經開始把電子煙的生產遷移到美國或者歐洲。跨國煙草公司也在做著類似的事情。包括卓爾悅在內的一些中國生產商也正在把他們的生產設施遷到西方國家。
“許多人不信任中國的空氣或者飲用水，”卓爾悅電子煙公司的老板邱偉華說。“那他們又怎么能相信我們生產的電子煙油呢？”
翻譯 is譯社 葛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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